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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客简介】肖水，原名黄潇，1980年生，湖南郴州人。80后代表墨客之一，作品重要通过21世纪初的互联网得到传播。毕业于复旦大学法学院、中文系。曾任“复旦诗社”的第27任社长，创办“复旦诗歌节”、“复旦诗歌图书馆”，主编《复旦诗选》推动了复旦诗社的“复兴筹划”，如今为复旦大学西席。出书诗集、小说、译著多部，曾获未名诗歌奖。

　　【代表作】

　　《我们的粮食不多了》

　　我们的粮食不多了

　　我不得不

　　向你报告期间的遭遇

　　玉米，麦子，马铃薯

　　稻谷，我们赖以生存但

　　从不去生产的的东西

　　饥饿像你未曾见过的烟花

　　饥饿是来日诰日赐予本日的粮食

　　但乘天还没有全黑

　　夕阳清除，群山黝黑一片

　　不要说这是末了的宴会

　　必要艳服和旗袍

　　不要说刀叉和餐盘

　　还在工匠的炉火中打造

　　乘月光还没有到来，我们

　　还可以做一次机遇主义者

　　我们还可以将双脚踏入

　　南边秋日的稻田，和

　　稻田上空忽然来袭的狂风雨

　　总会有路途通向迢遥的粮仓

　　总会有掳掠者和暴怒的法官

　　总会有棺木和称赞的诗行

　　总会有从就寝中惊醒的稻穗

　　它从老鼠偷取的产业里

　　它从农夫不再吟唱的歌谣里

　　它从托钵人希罕的手缝里

　　它与先人的魂魄一腾飞升，然后

　　降落在一块湿润的笔墨里

　　一整个晚上，包罗暗中

　　赋予困乏，我都在等待

　　一个汉字和一个词的发芽

　　不待它着花，长成

　　杜甫髯毛上的巨大诗句

　　李白羽觞里的澄清月光

　　我就拾起，而且敏捷塞进嘴里

　　我们的粮食不多了

　　我向时间伸出双手

　　我知道，我比粮仓更加饥饿

　　更加困乏，使你要为我而哭

　　2003/7/22

　　《文森特》

　　你总让我感到不快乐，文森特

　　我走在中国的大街上

　　我度量着的书页里，满是

　　你的自画像

　　如今的人们用彩色照片复制

　　你烟斗下的坚固的髯毛

　　你墨绿的眼睛和削瘦的脸

　　你绷带下被爱情灼伤的耳朵

　　我固执地以为，那是

　　你为我作（的）

　　秋日有人走在空荡的吊桥上

　　你扣起风衣，预备出门

　　我必要究竟的原形，文森特

　　本日中午我骑着自行车

　　混在闯红灯的人群里

　　离开他们二十米后，我愣住了

　　我悔恨了，文森特

　　我知道，在乌鸦群飞的麦田

　　你在为那些贫民拾起麦穗

　　把粮食和狗尾巴草分开

　　闲暇时，你会难过地凝视着我

　　你的脸是局促的湖，清澈的

　　贝加尔，你招招手，说

　　如今，大概可以采摘向日葵了吧

　　抛弃鸢尾花，去阿尔的旷野吧

　　我把你的小椅子带回家了

　　在它的反面有你的署名：文森特

　　我可以帮你弄到咖啡馆的角落去

　　你的一幅画抵当五单方面包和一壶

　　咖啡。我盼望我是23岁的提奥

　　给你带来一个弟妇，粮食

　　和一个睡在麦秆上的侄子

　　我预备完婚了，文森特

　　我背过你的期间，摒挡好你留下的

　　镰刀和马铃薯。我要穿过

　　你为我设置的璀璨星空

　　去厨房找一截还没有吃完的奶酪

　　2003/7/25

　　《渤海故事集》

　　离魂异客

　　那年他七岁，父亲倒在家里，他拿起电话，并不惶恐。

　　画家母亲厥后改嫁一位退役将军，而他仍旧选择通过自残躲避兵役。

　　他从韩国大田来。他在出租车上忽然吻我，又淡然地像石头从石头上蒸发。

　　终于要告别中国，在机场的旅店里，他决定再领会一次陌生人的快乐。

　　2015.11.26

　　芳香中学

　　末了一次见他，是他从黄岛渡海来，请我吃中山路上的

　　一家地下烧烤店。然后我们去旁边的教堂走了走。远处的海很蓝，

　　那些散透着白光的海轮，像被卡住了一样平常，永久不动。

　　直到本日，我在公园席地而坐，还以为湖面的落叶即将拉响汽笛。

　　2015.11.27

　　烟枝

　　他比我先下飞机。冬日凛冽的气候里，全部能望见的

　　险些都是新的。出租车终于在二马路滨海广场前面停了下来，

　　将要路演的老年剧团，正从皮卡上，往外搬运琵琶和二胡。

　　旅店房间恰可俯视他们，他们小小的，脸上的油彩不带任何折痕。

　　2015.11.28

　　游目四荒

　　他们北京认识，却要约在沧州见面。

　　周五放工，他开了一起夜车，过固安，转霸州。

　　中途，他忽然以为这个故事全篇该有二十五章。于是他在大城住下，

　　预备等雪下得更彻底的时间，再告诉对方车坏了，盼望她来接他。

　　2015.11.29

　　雾室

　　在东直门吃完香辣暖锅，一群人里，只有她忽然

　　说要送他去搭机场快轨。着实，他们已好几年故意回避对方的

　　任何消息。悠长的隧道止境，列车像一小条白灼过的西兰花，她说：

　　我要去香港了，爸妈给我买房的钱临时用不上，必要的话你先拿去。

　　2015.11.29

　　边界天光

　　她第三次从金州戒毒所出来，家人没有再出现。

　　她走了好久，才走到主干道上。厥后，她温和她回城的货车司机

　　完婚生子。固然，故事并没有那么简单，人们被继承要求不能

　　随意横穿马路，也继承被要求：在年轻时间，不要爱上一个英俊的暴徒。

　　2015.11.29

　　独乐寺

　　父亲买卖失败，随即失落，他和母亲变卖了唯逐一处住房。

　　在借主的监督下，他只带走墙上的百口福，而他母亲小旅店住了半个月

　　就潜回了陕西外家。他们很少通话，也已有四年没有再见面。

　　本年春节，他决定还待在天津，就附近走走，趁便过完他的二十一岁生日。

　　2015.11.30

　　卜呼吸

　　他们背着好友，谈了场爱情，然后平和地分手。

　　本以为会不停待在北京，但不测去上海一年，再急遽返回时，

　　他发现雍和宫人多了很多，海棠枝流露的嫩芽，仿若人形，

　　尚有香盘里的灰烬，余核，又散开，恰好对应了身外的这个宇宙。

　　2015.12.2

　　末日物候

　　当时候我们一家住在库区，父亲是附近林场的伐木工，

　　母亲策划着小杂货店，她常常要去县城进货，偶然间返来晚了，

　　渡船开到湖心，会停掉马达，静静飘着。岸边漫山遍野都是白鹭，

　　被沉没的民居偶尔从水底暴露来，上面挂满了湿滑的水草。

　　2015.12.3

　　在冬天

　　他在大街上，掏出打火机，夷由了一会，

　　终于把它点燃。接着，他拿脱手机，对准火焰的中心。

　　被放大的光，晃悠一下，险些舔着了他的左手。

　　他想了想本身是怎么走到武东路的，车流里好像真的有水声。

　　2015.12.4

【相干批评】

“我的一生注定只负责失败的部分”

——评肖水诗集《渤海故事集：小说诗诗集》

陈丙杰

（复旦大学中文系现当代文学专业博士研究生）

　　八零后墨客中，在艺术伎俩上探索最勤，成效最明显的，肖水当之无愧。关于这一点，从他出书的几本诗集，即可看出端倪:

　　2012年出书的《失物认领》和《中文课》，在长诗的把控上，肖水展示出本身最初的结果，此中《恐龙特急克塞号》、《往世书》、《失物认领》等长诗，在情的诚挚和技法的天然混融两个方面，都做得极为乐成。

　　2014年出书的《艾草：新绝句诗集》，在情势探索和感情浓度上，都有了180度的变化。他放弃了长篇誊写，采取四行一首的绝句体。固然在这种情势的试验之路上，先辈墨客吴兴华，七零后墨客王敖，都做过有效的探索，但肖水的上风在于，他不但在情势上回应古典诗词传统，还通过本身异乎平常的服从，把这一技法进步到了诗歌方法论的高度，从而在肯定程度上，改变了当代诗歌在长度和形制上的失控；更重要的是，他在本身的新绝句体中，用古典的山川氛围，融化当代社会中的剧烈感情，让繁琐卑鄙的人生在山川净化之下，得到美的提拔。比如，《风景》这首诗，在一个失意的爱情故事中，穿插着栀子花和玉轮的身影，从而让爱情在风景的浸润下，表现出一种克制之美，蕴藉之美。

　　而2016年出书的《渤海故事集：小说诗诗集》，再来一次大转身。这部诗集，看似仍旧是新绝句体，但是，在这种认识的情势背后，肖水故意识地淡化修辞，并借用小说的布局和语言，酝酿一种戏剧化的情境。比如《手工联社》：

　　门外竟是十几年未见的她。她说终于探询到地点，趁便来看看。

　　母亲不在，请她进屋，不肯，只是反复探头往内里看。她说弄得那么美丽，

　　不要弄脏了。几天后在消息里，我再次看到那双在大理石门槛上磨蹭的布鞋。

　　大水已冲过了堤坝，她忽然愣住，说要返回家里取一下晚饭要用的高压锅。

　　2016—9—4

　　在这首诗中，肖水展示出极高的语言控制力和小说布局本领，比如，一个“竟”字,表达出人间匆忙中，“我”与“她”邂逅时的复杂感情；“终于”这个词，表现出“她”在光阴变更中，对童年感情的念兹在兹；“母亲不在”和“请她进屋”之间，又包罗了太多让人扼腕的故事；“不肯”进屋和“反复探头往内里看”，更是让民气疼这个依然淳朴重情的姑娘。然后，诗歌来了一个大迁移转变：“她”在躲避大水的时间不测身亡，而触发“她”殒命的，是在我们看来本无须要冒险回家“取一下”的“高压锅”。读到这里，生存的酸楚和这个姑娘的淳朴，让人难以寂静。别的，“我”和“她”是何种关系，为何有本日的分别，为何我们的职位无形中发生了变革，以及阶层的差别，贫苦导致的不须要的悲剧，等等，都隐含此中，引我们反思。

　　在上个世纪四十年代，品评家袁可嘉就提出了新诗“戏剧化”的理论假想，但真正实现这一假想的诗歌，很少。翻看当代诗歌，我以为，最乐成的莫过于海子的长诗《太阳·弑》。不外，这部长诗的乐成来自于海子借力打力的巧劲——海子转借了哈姆雷特和俄狄浦斯的故事，而且利用戏剧的情势和长诗的篇幅。肖水的特别之处在于，他在绝句体这个一矢之地，构筑故事，制造戏剧化辩论。这是一条陡峭之路，面对着失败的伤害。但也正由于云云，才表现出他敢为人先的风格派头。

　　读他的这些小说诗，让我想起两个情境：

　　一是张爱玲的小说集《传奇》。在短短的篇幅中，张爱玲展示出爱情、亲情、人性中的暴虐和不忍。但我要说的是，她每每在小说最触目惊心的地方，忽然会出现“玉轮”，在对“玉轮”的景致形貌中，稀释小说的强度，放缓小说的节奏。也正是这种故意的克制，让小说在看似岑寂之中，展示出感情的内爆力。

　　肖水也云云。在他的小说诗中，他一改《在病房》等诗中的感情浓度，利用风景形貌，稀释复杂剧烈的感情。比如《侍郎坦》：

　　船离开主航道。两岸现出峭壁，浓厚的雾气不绝压在

　　渐渐黯淡下来的光线上。他脱下帽子，扔在锈迹斑斑的船头。

　　水边都是新竹，悠长的绿影，仿佛很快就能斜荡到对岸去。

　　他捧着骨灰盒，无心于火线的摩崖石刻，也不想在水中停下来。

　　2016—9—2

　　这首诗写“他捧着骨灰盒”回乡的履历，但肖水却用大量笔墨写沿途风景。这种写法，一方面克制了浓厚感情的泛滥，也暗示出“他”积极在风景转化中，试图转移、克制心田悲伤的生理过程；同时，风景之美与失亲之痛的对比，更显出诗民气田的痛楚。

　　然而，与张爱玲“异曲”之处在于，肖水不是用小说情势，而是用短短的四行小诗，到达“同工”之妙。也正是在这条看似不大概的路上，肖水让我们看到了中国新诗的另一种大概。

　　他的小说诗还让我想起古代山川画。古代山川画常在静穆淡远的山川氤氲中，包罗着士大夫在宦海沉浮中的人生况味，因此，山川画对他们而言，有疗养的功能——在与山川的静默相对之中，到达心田净化和释缓。

　　肖水大概在偶然中意会到了这点。看他的小说诗，每一都城是一幅静态的山川画。有山，有水，有雾气，有花鸟虫鱼，有人物情境。但浸润在这些风景和人事背后的，是他在人间生存中感受到的扫兴、愧疚、痛楚、感动、温情、迷茫等感情。我们完全可以透过他诗歌中一鳞半爪的小说元素，去想象这幅山川画背后复杂的人生况味。比如《春垂》：

　　天色未暗。远远地，青海湖像一片将要被风翻转的桃叶。

　　他掀动打火机的声音，早先听得很清，但很快就必要在不绝变小、

　　肴杂于草丛中的事物中，去告急地去分辨它。第二天才知道他已经

　　完婚。她望见他在骑在马背，被人牵着，冲登陆的水藻如一层厚厚的窗帘。

　　2016—5—8

　　这首诗写“她”对“他”的暗恋，以及知道“他已经完婚”之后的扫兴。肖水对“她”暗恋过程中的生理把握，重要通过“她”侧耳细听“他掀动打火机的声音”来暗示；而且这种关注和被关注的昏黄情愫，被放置在“天色未暗”、“青海湖”在晚风中轻轻荡漾的氛围中，借以加强这种玄妙的感情。当“她”知道“他”已完婚后，再观察“他”骑马的时间，肖水用“冲登陆的水藻如一层厚厚的窗帘”来暗示两人之间的不大概。可以想到，这层“厚厚的窗帘”一样的水藻，包罗着这个女子淡淡的难过和扫兴。

　　岂论肖水这种借景抒怀、景中含情的伎俩，是否从古代山川画中得到启示，最少我们可以从中发现，在当代汉诗的百年进程中，已经有一些墨客，能真正用本身的创作结果，与传统文化取得呼应。

　　固然，肖水的缺点也是显着的。单就这本诗集来说，这种四行一首的短诗，固然在走钢丝中显现出了绝壁上的美景，但也不可克制地袒露出他在格局上的局促。也就是说，试图通过一幅幅山川小画来展示更复杂、更具动态的人生体验，本身就存在极大的风险。

　　正是在这种配景下，《渤海故事集》表现出主题上的重复和布局上的雷同。以“南岭故事集”中的十首短诗来看，除《侍郎坦》、《阳山关》、《湘粤古道》三首写亲情之外，别的七首短诗，都或明或暗，写爱情，写偷情，写情爱的伤感影象。再从布局上来看，《阳山关》和《《湘粤古道》这两首写亲情的短诗，分别以“那次祖母病重，我千里迢迢赶归去”，“八岁那年明朗，父亲独自回故乡省墓”开头，点出时间，点出人物和变乱，然后在景致和风俗之中睁开感情，末了在景致的渲染之中竣事全诗，让亲情融化到景致之中。这种写法，假如在同样的主题中反复出现，特别是在短诗中反复出现，很轻易陷入自我复制的窠臼中。只管肖水在这种写法下，写出不少良好诗作，但还是不可克制地出现了上述题目。

　　固然，任何探索都有自身的风险和题目，何况，作为八零后出生的墨客，肖水还未到不惑之年，他的诗歌的高峰还远未到来（固然就如今来看，他的结果已充足斐然，但我还是坚信，他的高峰远没有到来，也肯定会到来）。我做如许的判定，一方面基于肖水诗歌中展示出来的结果，另一方面基于他闪现出的诗品德格——在这个布满诸多勾引的社会，能甘心以诗歌为朋侪，并在诗歌创新之路上，因诗歌而时时布满焦急的八零后墨客，很少很少；同时，在这条路上，他舍弃很多凡人的快乐，把大量的时间用在和诗歌有关的事变上。这些，都足以让我对他产生敬佩之情。

　　在我看来，肖水诗歌的另一个题目是，他诗歌的地步还是小了点。再拿张爱玲来比力：张爱玲的短篇小说展示出人性最暴虐的相互伤害，也在极致的暴虐背后，表现出作者在迷茫荒凉之中的大悲悯，大情怀，大宽容。肖水在很多诗歌中，特别是在他的绝句体诗歌中，很少展示生命的大地步，或因人性而来的大情怀。因此，在他的小说诗中，我很少读出震撼，读出的，只是小期间里的小感情。

　　固然，他不是没故意识到这个题目。他一次次的观光，一次次在汗青古迹中的倘佯，在我看来，就像卡夫卡《城堡》中的主人公K一样，他们都试图在一个没有痛楚、没有深度的期间里，主动去探求头脑的深度，去靠近人类文明的源头，去和汗青对话，和心田的洪荒对话。只是，从如今来看，肖水和K一样，还没找到进入城堡的路径。

　　关于这一点，在他的诗作中也能看出端倪。在《渤海故事集》这部诗会合，有不少带有汗青内涵的诗歌标题，比如“崇善寺”、“骆氏宗祠”、“涌泉门”等，但与之相应的内容，却很难展示出汗青的深度。这种标题标汗青性和内容的非汗青性之间的错位，大概正表明他在形而上追寻中的受挫。

　　但我们可以从他的错位中，领会到他的朴拙和渴望，以及他对文学的虔敬。也正是在这一底子上，我以为，肖水的探索是弥足贵重的，纵然他因之出现一百次不乐成的探索，我也坚信，时间、履历和执着，早晚会给他带来回报。我盼望的，只是他能轻微放缓创作的脚步，多听听心田的呼声。

　　别的我想说的是，有些东西不是个人能办理的，比如，形而上代价体系的探求大概建构。包罗肖水在内的八零后这一代人，根本都是在改革开放中出生，在市场经济腾飞中发展，在新世纪经济腾飞中走向社会。他们的外部环境没有给他们提供更多的历练的机遇，他们也很难在如许暖和的环境中思考形而上的题目，除非在偶尔的不幸中，才会突入存在的处境，追问存在的意义。

　　也正是在这种暖和的环境中，肖水诗歌中的地步的局促，才反衬出一代人的范围。固然，也由于突如其来的个人的不幸遭遇，让肖水捉住契机，写下《往世书》、《失物认领》、《微光》等一批让人震撼、让一代人深有共鸣的诗作。

　　大概，这些偶尔触及到生命深渊的作品，能给他以后的创作多一些启示吧。

　　末了，我想以他的诗句竣事本篇：

　　我病了，

　　我是天主派来的使者，如今要归去了。

　　……

　　……

　　我的国家在戈壁中。

　　我原来是要去探求一头母驴的，但碰到了天主，

　　他说他已经选择了我，但会补偿给我一个不小的王国。（《往世书》）

　　没有事物会主动拾起地上的软刀

　　唯有爱可以使自我免于开始死去

　　大概歧义之中尚有更多光亮，而

　　我的一生注定只负责失败的部分（《微光》）

　　【关联阅读】

　　肖水：我无法界说，我布满大概

　　（载于《复旦人周报》375期）

　　周报记者|林子涵黄岚苏悦

　　责编|陈曦林子涵

　　我与一位女孩走进丛林/那是暗的海/假如穿上泳衣/就可以/在白桦树尖上与鱼游弋

　　1999年，刚刚提笔写下脑海中灵光乍现的语言，肖水冲动地浑身发抖。“天下打开了另一扇窗，你从来没想到你能变成如许，完全毫无来由它就来了”。时间飞逝，但他还没忘记16年前的谁人开端，“我找到了别的一种嗓音，别的一种路径和突破口，以是就开始不绝地写，不绝地强化本身去写。”

　　如今肖水捕获灵感的方式变为了手机顺手记录或完备诗章或只言片语，想象纵横，意象飞扬。词语和句子作为灵感迸现的本领早已融入血液，成为他作为墨客的一样平常。

　　爱比力的年轻人

　　1998年肖水高考败北调度到山西大学。站在中文系好友堆满文学作品的寝室里，法学院本科生肖水第一次感觉到本身的天下豁然开朗。以后他常到诸位好友的宿舍去窥伺他们的书架，在那边偶尔读到了卫慧的《上海宝贝》，也遭遇了王安忆的《纪实与假造》。

　　学校里有次讲座请来一位年龄不大却已出书多本诗集的墨客，肖水翻开诗集一读，却远不符于想象中的“大作”。“我要积极逾越他。”当时的肖水暗下刻意。

　　“如今回过头来想，在我说出‘逾越他’那一刻，着实我已经逾越了他”。

　　他自此积极写诗。当时《大门生》杂志险些是全部文学青年们的向往。那是肖水第一次见到用铜版纸彩页做的大门生刊物。好友在这本杂志上发表了一首诗，各人争相传诵。当时那位好友得到的稿费是300元，而那险些是肖水一个月的生存费。“想竞争、想比力、想写得更好”的心态在肖水心中渐渐猛烈。只痛惜，“屡投屡不中”。

　　他转而参加到校园文学杂志中来——先是创办文学报纸《火鸟》，然后再是参加到在山西大学连续了好些年的文学刊物《我们》。用他的话形容，是“和一帮有文学空想的同砚一同举行的实行”。这群人固定在十二三人，专业各异，厥后考研，和肖水一起考到复旦的就有三人。

　　固然多年后的肖水由于领导复旦诗社走向“复兴”而名满校园，然而初到复旦，这个爱比力的年轻人却从未想过本身要参加诗社。“由于复旦诗社当时没什么活动，少有的活动也是在咖啡馆举行诗会或看影戏，我不太喜好这种贵族的小资的气质。”

　　对诗社态度的变化始于2005年的一场发言。因百年校庆，又遇复旦诗社建社24周年，复旦诗社举行了多种怀念活动，而肖水作为为数不多的社外同砚参加了此中的研讨会。会上主持人问同砚有没有想发言时，肖水举手而起，“当时我就唱反调，结果一说就把老先辈给说痛了。”当时景象如今对肖水来说仍念兹在兹，“我以为近来复旦诗社举行了很多活动，应该花了很多钱，也聚集了很多人气，但是我不知道各位先辈有没有想过，你在怀念你们已往的光辉的时间，着实复旦诗社已经岌岌可危，你们有没有想过为‘门生们’的复旦诗社做什么?”这时首任社长许德民老师对这位激愤的年轻人回应道：是的，我们应该去做点事变。“那一刻，我以为才与诗社融入。”也是在2005年，肖水写下《走出海德格尔人文咖啡馆》一文。此文中，他以为以后诗社和诗歌，应该回到告别作为一种小资情调和局促视野的“海德格尔”，要回到校园、讲堂和中国传统。

　　肖水指着书橱上一排整洁的诗集：“当时我在经世书局随意逛，就看到了这一套书。”翻到末了，第二十五任委任社长丁炜的名字之后，只有4个名字——让肖水感到不测的是，包罗本身名字在内的两个人并不是诗社成员。“具有久长诗歌传统的复旦诗社大概不能就如许清除下去了，”肖水立即给当时的社长王明鉴发信息表现乐意资助复旦诗社做活动。王明鉴的复兴让他很不测：“肖水，你来做社长吧。”

　　当时研一的肖水已经担当了法学院研究生团学联的主席助理，夷由之后，肖水决定接过诗社的担子，放弃险些已经内定的主席职位。

　　捧着王明鉴送来的一塑料袋社员的信息表和规章制度，肖水意识到大厦已空，诗社除了本身，没有一兵一卒。但在谁人复旦BBS最活泼的时期，墨客肖水还是发挥了浪漫的本色，在很多版发布了同一条招募启事：假如你想参加复旦诗社，一起为复旦诗社复兴做贡献，我们晚上8点相约奕柱堂前。

　　“如今想想很搞笑”，肖水说道，“但当时以为就应该如许子，墨客就应该有抱负主义情怀。”

　　当天晚上肖水到达奕柱堂，竟然看到黑糊糊地聚集了大批人——但听他们的发言，观察他们认识的样子，才知道他们是来练习一二·九合唱的。人群散开后，奕柱堂前面留下零零散星的几个人。“就十二个人，有男有女，有中国人、有外国人；有枫林的、有本部的。”肖水笑着回想2005年11月的谁人夜晚：

　　当时有个女生说“好冷！社长你能不能把衣服脱给我？”我当时立马就答复：“好！给你！”女生说：“我要穿回枫林的。”我说没题目。

　　衣服两周没有还，但诗社却就此起步。肖水任社长办的第一个活动就叫“复旦诗社复兴论坛”。

　　如今的肖水既是复旦教务处的职工，也是教诗歌写作课的西席，但更多的业余时间，他是复旦诗社的“幕后黑手”。

　　“假如我有翅膀，便会以云为食”

　　肖水写诗，多数时间很随性。“比如‘假如我有翅膀，便会以云为食’，这是我忽然的灵感，记下来大概就会写成一首诗。”

　　虽写诗完全自学成才，墨客的素养却使肖水从一个词汇、句子出发，在写作中再去探求一词、一句的意义，乃至重新审视本身的意识。“比如《我与一个女孩走进丛林》，第一句话我写下来都不知道本身在干嘛。写着写着我才会发现本身潜意识里有什么动机，继而用意识来补足它、调解它的方向，调解过程中不绝地使意识和潜意识告竣一种和谐。”

　　肖水潜意识中的头脑常常是履历的投射。“2009年时我颈椎不好，到处查没查出来是什么题目，头晕，视力降落，后脑勺疼，我每天睡不着觉，非常告急，以是对殒命有丰富的想象。”肖水形貌本身2009年的写作状态，“谁人时间写了很多以殒命为底色的东西，对殒命的体验非常猛烈。”他一首很闻名的作品《往世书》就出自当时的心境。

　　走出疾病阴影的肖水，笔下还写过西湖、圆明园、南浔古镇。他把观光视为墨客的必修。“我喜好观光，会反复去很多小地方。”他说道。“我有一个大志，要把浙江每一个县跑遍，由于浙江是一个太丰富的地方。”他去台州，看到了与中国山川画险些千篇一律的风景。“艺术的形象不是没有来由的，天然对作家有潜移默化的影响。”课上，肖水会安排同砚分享观光见闻，“5分钟分享近来读什么书，5分钟分享近来去了那边、有什么所见所闻所想。”

　　“到处跑”的肖水近来刚刚从河南巩义返回，由于想去看一看宋陵。“处在荒旷野外的小麦地里的宋陵，宋太祖赵匡胤的墓是这内里最小的一座。别人的陵墓是圈起来的，宋太祖的陵墓建在麦田内里。送我们去的出租车司机说：‘来了宋太祖的陵墓你就知道，大人物的了局也不外云云嘛。’”

　　“你去思考这句话的时间，人生很多多少时间会看淡一点。诗歌写好了，对我来说最大的就是心田的得意，以及不绝去观光思考，不绝反哺到诗歌内里去。”反哺，除了思考与意境，还包罗意象的选择，“观光对意象来讲是一种革新感，激活你的履历，”肖水道，“所谓的写作特别是诗歌就是‘客观的主观化’，每个词都有性子，有温度、颜色、质地。”

　　肖水爱画，尤其是梵高的画作。而他真正开始故意识地器重诗歌的画面感，始于2003的非典时期。“当时街上没多少人。我租了一个房子，整天整夜躺在床上读小说。”偶尔，肖水会戴着口罩，在告急的氛围里，“像小偷一样”跑去大学城书店，就在这完全安谧的环境里他看到了梵高的画册。90元的代价太高，肖水索性每天在那边翻，乃至把梵高给弟弟的书信集都翻遍。

　　从2008年一首《文森特》开始，肖水留意怎样选用词汇表现色彩、质地，以及诗歌中色彩的设置，留意怎么样留空缺。“诗歌间是跳跃的，跳跃就是空间感，与绘画内里的留白有接洽。”

　　诗性的影戏偶然也是肖水的积聚。他尤其喜好大家安哲罗普洛斯和金基德的影戏。从山西光阴开始，肖水风俗于和墨客们在一起看影戏。1999年《我们》杂志的一帮年轻人就买了一台彩电，又从天下各地淘来录像带。“印象最深的是他们放了一部《暴雨将至》，故事是三段回环式的，每一段故事的名字都很诗意，”他回想道，“末了没想到全部故事的缘故起因又回到第一个故事。这对我的诗歌写作很有开导。”“片断式组合后大概成为一个很弘大的东西；我对情势夸大最初来自于影戏。”

　　活在诗歌繁华年代

　　2007年，肖水在《绝句·风景》中写下：是的/就是如许/我在雾中等你/我不介怀参加完本身的葬礼/再步行回到这里。

　　“我不停在这里等你，死了还在这里等你，但从履历方式上看，这怎么大概创建？这就是用反履历的方式去抵达更深条理的履历，我用这种方式到达一种体验，你对一个人的爱的履历。”

　　写作初期，肖水夸大诗歌的正确性，但从2010年开始，肖水夸大“混沌性”。“我每每把本身的诗歌比喻成带着磁性的火车。我的火车不是有轨道的，它扭扭曲曲在空中天马行空，又带着磁性，全部的词语都被那种磁性吸附上来。它看似没有方向，终极还是有方向的、肯定可解的，但是以一种迷宫似的、变形似的方式在出现。末了，你会发现每个词语都在指向它的目标，夸大一种潜意识，而非直接表达我们的意图、信心和想法。”

　　在天下80后墨客的前沿站位上，肖水感叹：“如今不是一个我们所想象的文学大概诗歌饥荒的年代，”他形貌，“80年代是一个卖弄繁荣的年代，全民都是墨客，反倒不是一个诗歌的真正的年代，而是诗歌天下的浮肿。”

　　在很多中国人的写作潜意识里，以为西方在经济上、文化上更良好，只有成为他们的镜像，与他们对话才是走向当代化，“这种趋势几十年来，渐渐压垮了很多墨客，墨客们在进步的同时，已经找不到本身的根之地点”。而肖水以为在学习西方的一百年取得了丰硕的诗歌结果之后，更紧张的是在剔除在西方诗歌面前拜伏心态，在与西方对等交换的底子上，要去探求中国文化传统，将中国文化传统作为墨客可鉴戒的资源的一种，并跳脱西方当代性的魔咒，走向中国本身的当代性和诗歌远景。

　　阔大的视野、多年的诗艺锻炼助他出书诗集《艾草》。“诗集里要以小见大。你要去关注这个社会，为这个社会办事变，诗歌才会阔大。”

　　然而即便肖水对社会报以融入的态度，但以为本身仍旧孤独。“朋侪确实很多……但会以为很累，想逃，这是那种在人群中的孤独感。”他皱眉，“孤独会让人产生一种创造的欲望，但是人不大概完全活在孤独里，要与孤独做反抗，最好方式就是写出好诗。”

　　本科时的肖水并不敢说本身是墨客。集会时别人先容本身说“他是位墨客”，肖水会立刻摆手说：“不是不是不是。”心田对本身的墨客身份并没有笃定的心态。“由于要是说本身是墨客，就和四周有一种分离感，我不想成为那种人。”但这种心态在多年写作中发生着变革，“如今我会说‘你好，我是墨客’——不否认，以为那就是本身的重要身份。”

　　假如印手刺，肖水想只写两行字：肖水，电话。“写‘墨客肖水’总有一种演出感。墨客这个身份的自我认同藏在内心就好了，不必要长头发大概乖张的作为来标榜，关键是要写出好诗来。”

　　墨客肖水喜好墨客奥登的一句话：一位墨客要成为大墨客，要必备下列五个条件之三四。一是必须多产；二是他的诗在题材和处理惩罚伎俩必须宽泛；三是他在观察人生角度和风格提炼上，必须表现出独一无二的创造性；四是在诗的本领上必须是一个行家；五是只管其诗作早已经是成熟作品，但其成熟过程要不停连续到老。

　　“我很盼望成为如许的人。我不停在变革，”他说道，“很多多少时间，我想冲破别人对我固定的头脑，活着要有感受力，生存和期间的变革要随时调解，否则活着没故意思。”

　　【编者的话】

　　69.肖水：《我们的粮食不多了》（本期）

　　下期预报：21世纪网络墨客代表之一：茱萸

主编|小鱼儿（诗歌报网站站长）

编辑|无哲、迷雾、一衣、千夜等

本期值班编辑：小鱼儿